周不疑趴在透明的玻璃商品柜上，白皙的脸蛋也一同贴了上去。她对那一排又一排的璀璨耀眼的钻石首饰发出轻声的惊叹。
彷佛无视掉了首饰旁那一眼数不清有多少个零的标价牌。
柏还是很熟悉所谓的钻石营销，一旦那身旁向其他客人介绍首饰的店员闲下来，自己和周不疑毫无疑问地是下一个目标。
到时候什么“钻石恒久远，一颗永流传。”之类的营销攻势一来，自己肯定是招架不住的。
想到这里，柏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瘪瘪的荷包。
她一狠心，便将轮椅从名贵首饰的柜台上推开。轮椅上的白发少女松开趴在玻璃柜台上的手，显得有些失落，但是她也能猜出那些东西价值不菲。
一定是和氏璧级别的宝物吧，现代社会真是了不得呢。
周不疑缩回轮椅之中，不再留恋地向那柜台回头。
“什么东西可以让我和柏酱永远不分开呢？”周不疑托着下巴，视线到处游离着。
对周不疑这个与现代社会脱节的宅女二代来说，那些被甩到身后的，卖无数新奇玩意的柜台已经让她目不暇接。
想象力被时代束缚的她，感受着那填满胸腔的陌生与兴奋。
轮椅在一家店面前停了下来，这似乎就是柏的目标所在的地方。
不同于玻璃柜台，在周不疑眼中，这家店的柜台设计好像是为了方便客人进行试用。
无数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屏幕立在柜台之上，周不疑终于找到了在她认知中相似的存在。
“柏酱，你要带我买switch吗？新出的switch oled挺贵的。”
“那是什么东西？”这下轮到对宅文化一窍不通的柏陷入不解了，“我准备和不疑酱一人买一个手机。”
周不疑并非对手机毫无概念。绿漆白墙的病房中，晏素素也曾将白发少女的耳机插入手机之中，周不疑永远不会忘记那首海底。
只不过少女一直以为，那就是一个放音乐的小方盒罢了，远没有switch展示出来的功能出彩。
“不疑酱和我有了手机之后，即使不在身边也能一起通话噢。”柏从柜台上拿下一款比较小巧的样品机，放在周不疑的手心中。
“诶？！”周不疑掂着手中那轻如鸿毛的装置，她不敢相信柏所说的。
曾经的时代，书信往来是如此得不便利。只是想知道故人的一句“安好”，便是数个月的等待。
开拆远书何事喜？数行家信抵万金。
“原来如此，我们这一代人做不到的事情，下一代也能做到啊。”周不疑的自言自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，她抬起头，看见柏正在全神贯注地和店员讨论购买手机的事务。
黑发少女张牙舞爪着，似乎她那夸张的肢体动作能把价格杀得更低一点。店员则是满头汗珠，这次恐怕碰上的顾客不是善茬。
周不疑扯住了柏的衣角，前一秒还在据理力争不退一步的少女便突然停滞下来。柏顺着那只扯着自己衣角的病瘦小手向下看去，坐在轮椅上的白发少女向自己的视野中递上了一张储蓄卡。
“这样好吗？这卡是素素姐留给不疑酱的。”柏缓缓蹲下来并轻声回应着周不疑，黑发少女的身躯藏在了柜台之下，好像在防范店员听见其实二人是有钱的。
“柏酱，如果千年之前我有机会获得这个叫做‘手机’的东西，我愿千金相换。”
“啊啊啊啊啊啊……”柏懊恼地抓着脑袋，“不疑酱笨蛋，这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概念。”
黑发少女能感觉到店员从自己身后射来的凌厉目光，她看着轮椅上的白发少女正在向店员尴尬地陪着笑。
算了算了，买手机要紧。
少女站起身，故意地挡住了店员看向周不疑的角度。她竖起一根手指，挺起青涩的胸，摆出一幅“本姑娘有钱了”的模样。
店员陪着笑，他引导着柏走完了购机与办卡的流程，在此期间，他确实数次偷偷瞥见着周不疑的发色。
白色长发，确实非常罕见。不过自己也只是看个热闹罢了。
他一边想着，一边将两款手机熟练地打好包装。最后向着柜台对面的黑发少女转身，眯眼，微笑，鞠躬……
这些流程他再熟悉不过了。
“谢谢您的购买。”令自己耳朵生茧的客套话早已经落下，但是那个黑发少女却没有接过自己手中的购物袋。
他睁开眼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闯入了他的视线。店员鸡皮疙瘩落了一地，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差点撞倒了员工休息时用的塑料椅。
“喂，你在偷看着什么呢？”
“偷……偷看什么？”店员惊魂未定，他扶着柜台想重新站好，却被面前少女突然大幅度的九十度歪头吓崩了神经。
黑发无序地划过少女的脸颊，没有半分美感，她低沉的嗓音好似报丧的乌鸦：
“三分十二秒。”
“哈？？”店员不明白少女所说的意思，这回轮到他将自己埋入柜台之下了。
“三分十二秒，你偷看了不疑酱七次。”
柏狞笑着，胸中的恶妒支配了她的言行。
要不要挖去他的双眼呢？
可怕的念头尚未发芽便突然停滞，身上的黑色衬衫的袖口被周不疑拉住。柏回头一看，周不疑做了一个摆手的手势。
“柏酱，其实很多人都在看我的头发。”周不疑摇着头说道，“我也有一些不适，我们赶紧回去吧。”
柏顿时看清了四周，她的身躯能挡住店员看向周不疑的角度，却挡不住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。
这里不是素素姐家附近，这里的人对不疑酱来说都是陌生人。
她一把夺过放在柜台上的购物袋，头也不回地推着轮椅上的白发少女直奔出口。
轮椅从未被推出过这样的飞速，尚未保养的轮轴发出铁锈摩擦的声音。在这声音之下，密集的人群不自觉地避让着，他们只是好奇一瞥匆匆离去的二人便没了后文。
轮椅冲出了商店大门，柏似乎有些如释重负。她一边大口地喘着气，一边将周不疑衣袍后面的兜帽扣在了白发之上，并将露出来的发梢一并收入周不疑的衣服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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